这个桌子可太桌子了

答案就在问题之中。

【嬴光端午】错位时空•24h

*🕘

*2w字一发完√

*格泽曜日洗白文🈶

*祝月亮和小狗生日快乐!

*也祝喜欢他们的大家端午安康呀!


错位时空24h


        清晨。褚嬴闭着眼睛,被困意遮蔽的嗅觉逐渐复苏,闻到床边传来淡淡的艾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睁开眼,看到床脚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包,后知后觉地记起昨天是端午节。彼时他和小光一起过了杜撰的生日,夜晚格泽曜日来临,一道白光过去,他就失去了意识。

        莫非是已经回到了南梁?褚嬴猛地坐起身来,映入眼帘的却是旁边的闹钟。紧接着,某种凉飕飕的感觉传来——他低下头,看到了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:.......?

        一旁鼓鼓囊囊的被子动了动,露出半个脑袋。是时光,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,手径直朝这边摸索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小光!”褚嬴大惊失色。与此同时,后者勾住他的脖子,手臂接触到微凉的肌肤,迷茫睁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昨晚没穿我给你找的衣服啊。”他拉着被子往人身上盖,“快躺下来,别着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我的衣服......”褚嬴挣扎道。一旁的时光枕着他的肩消化残存的睡意,随口说:“啊?噢,昨天给你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不可置信地低头,只看到少年人圆圆的发旋。后者拿被子蒙住脑袋打了个哈欠,像是想起了什么,猛一下揭开被子坐起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瞧我,把正事儿都给忘了。”说着,他也紧张起来,飞速穿好衣服,拉开衣柜,“等我再给你找一套衣服出来......唉,这家里都是我小时候穿过的.....不过还挺全,我看看啊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入定似的坐在床上,傻眼看他。想问的话一时间有点多,听到屋外传来拖鞋的声音,只有从混乱的思路里随便捞了一句出来:“......小光,你妈妈好像起床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办法,她就这作息。不过她会先做早饭再来敲门,所以好好享受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吧。”时光嘴上说着,已经为他找好三件套,拿来床边。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......尺寸可能有点小。”他嗫嚅道,“所以我没给你拿我的,找了条宽松点的泳裤,你先穿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:?

        尺寸?什么尺寸?

        他蹙起眉,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。所幸这么些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,褚大人自己摸摸索索地穿好,顶着一头乱发,坐到床边发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?”时光为他拿来拖鞋放在脚边,伸手替他整理好衣服,看着他呆呆的样子,忍不住笑。

       “别紧张,走,先去洗漱。等会儿我来跟我妈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是,刚以实体来到这世界上头一天的褚大人还没问个清楚,就被时光牵去了卫生间。妈妈在厨房忙来忙去,没看到他们出来,时光倒是熟门熟路,为他找了一整套用具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具体怎么用,褚嬴看了这么多年,也算偷师有成。俩人肩并肩洗漱完毕,站在卫生间门口,时光轻轻牵住了褚嬴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待会儿千万别紧张。”他小声说,“我妈也不是什么老古板,应该能接受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你在紧张吧。褚嬴听着对方略微颤抖的语气,暗暗想到。他实在有太多问题要问,可今天早上不知是怎么了,莫名其妙被带入对方的节奏,只有一头雾水地跟着人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找来一个发圈,慢慢地替褚嬴束起长发。后者穿着时光找到的最大的短袖,衣长勉强合适,细瘦的胳膊在袖口晃荡,大长腿将宽松的长裤硬是穿出了九分裤的效果。这身放到时光身上是大码童装,可被褚嬴俊逸的五官一衬,反而相得益彰,像是在搭配上有些心思的男大学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不是这两天熬的有点厉害,感觉你又瘦了。”时光撩起他瀑布般的黑发,另一只手在他腰上摸了摸,出声责备道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沉默,也是不太懂他家小孩的衡量标准。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手,他皱起眉,总觉得这番举动有些逾矩。两人站的很近,少年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他背后,温热的吐息扑在后颈处。褚嬴有些别扭,想往前躲,头发却被少年人束着,只有朝后仰去,配合对方的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的手艺意外的很纯熟。打理好手中的长发后,他绕至褚嬴面前,拉着人的手臂发力,使两人面对面贴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端午节快乐。”时光轻声道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被他牵动,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。结果就看到时光把下巴压在他锁骨处,抬起头看着他,像是在等待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比起他拥有身体这件事,似乎时光的表现更不对劲。他今天太黏人了,说的话也有些莫名其妙。更奇怪的是对方甚至没有对自己拥有实体表示惊讶,像是早就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 难不成昨晚他是实体化后失去的意识,然后被时光发现了?褚嬴拥着怀里少年人温热的身体,暗自猜测到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,厨房的门打开,时光妈妈从厨房出来,将做好的早饭放在餐桌上,放声喊出时光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卫生间里,似乎是没能等来想要的反应,时光有些沮丧地松手,眼神里带了一些疑惑。褚嬴顺势撒开他,也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,只有推推人,示意对方从卫生间出去。而他自己则有些紧张,在门口犹豫片刻,落在了后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喊了,我在这儿呢。”时光打着哈欠走到客厅,在沙发上躺下,视线落到电视上:“妈,你怎么把这老电视搬回来了 ,前段时间新换那个四十二寸的不好用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孩子,你睡醒了吗。还四十二寸,画布都没这么大的。”时光妈妈不以为意道。她已经换好衣服,俯身在玄关穿鞋,“你今天还去棋队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去啊。”时光哼哼唧唧,“说是今天放假,可队里刚招了一批新的初段,个个都等着跟褚嬴下棋呢。唉,过个节都过不安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卫生间里的褚嬴再次愣住。他隔着门看向墙上的日历,怀疑自己的记忆有所缺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褚嬴?”时光的妈妈听到陌生的名字,下意识地问道。然而时光只是点点头,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什么,”他憋了半晌,憋出一句:“您今天看着真年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?”时光妈妈警惕地看着他,“不是,时光,你这突然无事献殷勤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妈。”时光已经从沙发上起来,赔着笑打断了他:“其实这次回来,是有件事跟想跟您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感受到气氛不同寻常,时光妈妈挎起包,在门口站定:“说吧,什么事儿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得先答应我,千万别大惊小怪。”时光四下张望一下,走到卫生间门口,将褚嬴牵来客厅。褚嬴和时光妈妈对上视线,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茫。

       “妈。”一片寂静中,时光轻咳一声,耳廓泛红,斟酌着开了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我升九段那年,一直到今天。”他认真道,“我和褚嬴,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。”


——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屋内陷入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 电光火石间,褚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。他历经过三个朝代,思维比他人要更开阔和跳跃。起先听到电视时他就有些怀疑,再结合时光说的话,这份疑虑顿时成了真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话里有一些深层次的东西,他有点分析无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和小光?在一起五年???

         来不及犹豫了,看到时光妈妈瞪圆双眼,褚嬴拉了时光一把,指一指墙上的日历,示意他先别说话。随后谎称自己是时光棋队的朋友,昨天忘带钥匙,只有来留宿一夜。好在时光妈妈还要上班,并未深究,听他把时光棋队的事说得头头是道,便信了七八分。只当是时光早起睡昏了脑子,拜托他代为照顾。

         而现在,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,彼此都有些傻眼。一旁的电视被打开,正在播放有关超新星爆发的新闻。

        『据悉,此次超新星爆发伴随量子跃迁现象,将引发时间与空间的短暂不稳定,并在未来两天内出现反复波动......』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刚刚说现在是2007年?”时光不可置信道,“可我昨晚就睡了一觉啊?我穿越了?”他抬起手,在自己肩上身上拍了一通,“这这这,这还回的去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或许可以。褚嬴联想到格泽曜日,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。只是猜想归猜想,对于眼下这场光怪陆离的错位时空,他也无计可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难怪今天早上起来不怎么疼。”另一边,时光拿手在腰上按了两下,小声嘟囔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褚嬴没听清。时光急忙摇头,连声说没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于是就问,“小光,早起你说我的衣服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噢,在我那个时间线上,确实是给你洗了。”时光说着,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“没办法,昨天晚上想偷亲你来着,结果没看见你手里端着牛奶,不小心打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在我那个时间,其实今天才是端午节。”他补充道,“算是咱俩的蜜月第一天吧,本来我们是要一起过生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没听他如此露骨地表达过两人的关系,轻咳一声,红了耳廓。刚想说些什么扯开话题,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太久不接触小灵通,有些陌生。他屋里屋外找了半天,这才从床头缝里艰难发现自己的手机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看着他回到沙发上,接起电话。想起原本对方今天要去队里训练,却因为自己而耽误了。估计是许厚来棋室兜圈,发现他不在,这才打来询问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儿是正事儿,然而时光接着电话,手却总不老实。他用耳朵夹着手机,心不在焉地听着许厚数落,整个人自然而然地在沙发上躺下,脑袋枕着褚嬴的腿,摆弄他的衣摆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还是有些不太适应,略显生硬地摸摸少年人的黑发,却被后者随手抓住指尖,拉到脸旁边贴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现在的关系究竟是按照他的来,还是按照小光所说的来呢。褚嬴有些发愁地想到。不过时光的脸倒是很软,带着这个年纪未消的丰腴。他拿指节碰一碰,没忍住捏了两把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的脸被他揪起,也没反抗,含混不清地跟许厚请完了假。挂断电话后,来回打量着手里的小灵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去,这也太小了。”他啧啧有声,“不行,得找个绳把他拴腰带上,不然我俩小时就能给它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光今日为何请假?”褚嬴低头看他,“是有什么要紧事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瞧你说的,我还能有什么事,当然是给你买几件能穿的衣服了。”时光伸长胳膊环过他的腰,把脸埋进他柔软的T恤,拖长声音道:“想要什么款式啊宝贝儿。正装还是休闲装?可惜现在天热,没法穿风衣——你绝对想象不到,你穿风衣到底有多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样都好......小光,你,你先松手。”褚嬴被他蹭得痒了,终于狠狠心推开了他,结果对上时光无辜的眸子,气势先弱了三分——那神色已经不属于一个孩子,反倒像受了伤的爱人,在等待一份安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总之现在我对小光没有旁的心思。”褚嬴一时间口不择言,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,“所,所以这些接触还是少点比较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罢,他自觉无法与对方炽热的目光相对,只有别开头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他忘记了,现在的时光已经不是那个一骗就会围着他团团转的小鬼,而是熟知他脾气秉性,且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。一起生活十年有余,对方自然不会再被他轻易糊弄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个鬼,你骗我呢吧。”时光凑近,怀疑地盯着他,“就前两天,你说你从和俞晓暘对局的时候就喜欢我了,还说头一次告白是在端午,”他指向日历,“不就是昨天吗?我虽然没听过原话,可你和我复述过,说你舍不得我,你想和我白头偕老......”他委屈地摊手,“连这样的话都说了,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有别的心思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......”褚嬴一窒,顿时回忆起自己昨晚说过的话。他此前以为自己要消失,一时慌不择路,才把情感宣之于口。现在事情尘埃落定,掉头去想,居然真的品出几分缱绻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 可是天地良心,他说的时候真的没往儿女私情方面想过。没想到十年后的他为了哄小男朋友开心也是无所不用其极,居然连往事都拿来凑数。

        到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


——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直到买完衣服回来,时光的别扭才消了劲儿,回到出租屋楼下,他像早上那样靠过来,想要牵褚嬴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在考虑别的事情,心不在焉地把手给他。直到进了屋,他才回过神来,别别扭扭地抽出手,并问了时光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光。你觉得格泽曜日是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咱们之前在书上不是看到过吗。说是什么格泽代表祥瑞,曜是明亮的意思。”时光从袋子里拿出衣服,一板一眼地答到,“前段时间我刷微博,还看见有报道说过两天要超新星爆发呢。现在想想,可能就是它的缘故,才让我回到现在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微博又是什么?”褚嬴好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一个可以在手机上随时看到新闻的app......”时光尝试解释了一句,遂又放弃,“算了,你就当它是电视的新闻频道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似懂非懂地点头。思绪却依旧停留在第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格泽曜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?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格泽曜日,他想要逃离那个黑白颠倒,是非不分的朝代。一道白光闪过,他便真的消失了,自此被困在那副棋盘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次格泽曜日,他想要寻找神之一手,于是遇到了小白龙。只可惜阴差阳错没能找到,小白龙去世,他只有再回到那副棋盘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三次格泽曜日,带着同样的心愿,他遇到了时光。找寻到神之一手后,他却发现了更重要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时间来到第四次格泽曜日。这一次,神之一手终于不再是他的牵绊,他只想与时光一起下棋,一起老去。所以白光没有带他回去,而是赋予他以实体,让他得以陪在时光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格泽真的是祥瑞的预兆,每次出现,都能够为人们抚平遗憾,继而实现未竟的心愿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这个逻辑走的通,那么小光的遗憾又是什么呢?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褚嬴,这个好看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?”褚嬴回过神,见时光正拿着一件短袖在他身上比划。褚大人的身材放到现代就是行走的衣架子,无论穿什么都会引来导购小姐惊艳的目光。时光又是为男朋友花起钱来没数的人,可想而知,最后买回来的衣服鞋子整整铺了半张床。

        似乎也不需要褚嬴的意见,时光自己乐呵呵地搭配了半天,选出一套让他穿上。上衣是简单的白色短袖,正面一个笑脸。他自己则换上同款的黑色笑脸,暗搓搓凑成了一对儿情侣装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看去,猛一下有些移不开视线。时光平时的衣服色彩鲜艳,甚少走这样简洁慵懒的风格。他模样是少年,眼神却透露出成年人的锐利;只是坐在床边叠衣服,就让人能够联想出对方在围棋比赛上大杀四方,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他的小光长大后是这个样子啊。褚嬴想到,继而无比庆幸。既庆幸昨夜格泽曜日的到来,也庆幸自己依旧陪在对方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刚刚的思路,褚嬴随口问道:“说起来,小光最近有什么遗憾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啊。”时光正摆弄床上的衣服,漫不经心道,“硬要说的话,就是昨晚没亲到你吧。本来还有话跟你说,还没说出来就到这儿了。这个算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好奇:“什么话啊小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随口道:“恋爱纪念日还能说什么,腻腻歪歪打情骂俏呗。”他抬起头,“你要想知道,我现在也可以说给你听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一窒,发现自己和对方根本不是同一个频道,“......当我没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视线落到一旁的棋桌上,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。

       “对了小光。”他道,“你现在的棋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?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被他问得一愣。很快,他就笑了起来,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猜一猜。”他凑过来。褚嬴又想往后躲,却被未卜先知的少年人拽住了胳膊,彼此近在咫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时光......”回忆起对方早上说过的话,褚嬴实在有些慌神。他虽然在现代呆了这么多年,也见过沈一朗与白潇潇谈恋爱,洪河与林灿彼此试探。但现在的时光明显与他们都不相同,无论眼神还是动作,都暧昧得过了头,让他难以招架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能是看他慌了,对方很快又缩回去:“没劲,不逗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罢,时光下了床,坐在棋桌前面。带着神神秘秘的表情,冲他拍一拍面前的棋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快,咱们来上一局,你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这局棋下了整整两个小时。直到时光投子认输,褚嬴都没能回过神来。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而棋盘对面,时光也有着同样的震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褚嬴,你可能想象不到,虽然你现在已经很强了,但十年后的你还要强上更多。”他开始收起棋子,“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你下棋,除去你让着我的时候,咱俩就连收官都很难下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褚嬴对此倒不算惊讶。围棋本就需要博采众长,想也知道,他拥有实体后,和他人对弈的机会便大大增加,棋力进步是早晚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点进步不值一提。比起这个,小光的表现才更加出乎我的意料。”他于是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根本不用猜的,经过刚才那一局,他已经可以断定:以时光目前的棋力,足以在棋坛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。一问果真如此,据他说是冲到五段那年棋圣战险胜,继而一步登天,由棋院封了九段。正是同一年,时光和许厚的合约到期,便拉上沈一朗和俞亮,组建了一支自己的棋队。此后他们带着队里的同伴们到世界各地参加比赛,捧回奖杯无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前两天我才刚和阿朗参加交流赛回来,累得要死要活。谁知道队里新招的那几个小孩过来报道,连慰问一句都没有,张口就问你的档期,想求你下棋......”时光话似埋怨,语气却有隐隐的骄傲,“九段又怎么样?你褚大人光一个名字摆在那,就比我们受欢迎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褚嬴听到前半句,就下意识地忽略了后面的话,笑弯了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过短短十年时间,换作旁人只怕还在苦苦升段吧。”他感慨道,“但是我们小光呢,已经能去参加国际方面的交流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被他说得一愣,忍不住乐出声来,“不是,褚嬴,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褚嬴随口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将最后几颗棋子丢进盒内,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褚嬴。没了少年时动辄移开视线的羞赧,有的只是坦坦荡荡的宠溺与爱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能是什么呢。”他调侃道,“情人眼里出西施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再次落败,感到无言以对,只有叹气。时光却像是从这种对话中获得了奇怪的乐趣,他饶有兴致地盯着人看,嘴角笑容未减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在某种气氛并没持续太久。余光瞥见床上乱七八糟的衣服,褚嬴顺势站起来,打算去收拾一二。然而桌对面的时光看他起身,紧跟着把手举起,仰头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已经不敢去解析对方的每一个动作,一时僵住。半晌,才试探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什么怎么了,你这么警惕干嘛啊。就算咱俩没谈恋爱,拉我起来总可以吧。”时光眨一眨眼,无辜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褚嬴叹气,而后伸手牵他。谁成想这小业障拉个手都不老实,柔软的指腹在他的棋茧上蹭了蹭,留下麻麻酥酥的痒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如从了他算了。褚嬴拿手为自己发烫的耳廓降温,麻木地想到。

        视线落到空空如也的棋盘上,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,随口问道:“说起来,小光,你方才提到和沈一朗俞亮一起组建战队,怎么偏偏没有洪河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没想到的是,褚嬴话音未落,就看到时光的动作忽然缓缓僵住。片刻后,对方猛地抬起头,先是看一眼床头柜上的日历,再看向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洪河......等等,对啊!我怎么没想到呢!”他震声道,“褚嬴,你刚刚问我有没有遗憾,还真的有一件事,就是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,玄关的门响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的话戛然而止。两人对视一眼,就听到客厅隐约传来洪河的声音。

   

 ——


        洪少侠今天难得没有约会,结束训练回来,饿得前胸贴后背,还没进门就嚷嚷开了。结果来到时光卧室门口,他一眼看见坐在床上的褚嬴,顿时噤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屋里忽然安静下来。褚嬴下意识地和洪河打了声招呼,继而哑然。还没等他想好措辞,时光就开了腔:他先向洪河认错,说自己之前隐瞒了褚嬴的身份。而后又编了个故事,说褚嬴与自己打小就认识;他是围棋天才,这两天和家人闹掰,只有过来借宿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一位满嘴跑火车的成年人,时光九段三言两语,就把单纯的洪河初段忽悠瘸了。结果可想而知,后者连声对褚嬴表示欢迎,一把捞过围裙系上,去厨房给他梦寐以求的棋神开小灶。

        借着对方离开的间隙,时光凑过来,快速地把洪河爸爸的事和褚嬴讲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于是他就放弃了下棋,连着和林灿的关系也不了了之。他爸病了四年,在这期间,他继承了家里的窑厂。其实他也动过回来下棋的心思,只是太久不下,棋力也大不如前了。前段时间我和阿朗还聊起这件事,想招他入队,可这人死要面子,不肯答应。”时光说着就难过起来,他咬咬牙,眼底闪过一抹坚定,“现在一切都还有机会,我一定得想办法帮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听罢,联想到洪河方才喜悦的神色,沉声道:“是我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看他一眼,抿嘴点头,也没了调笑的心思,轻轻把脑袋抵在他肩膀处。然而这次,没等褚嬴说什么,他就很快移开,低头看一看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见对方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。于是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,轻轻拍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回事.......”时光喃喃道,“我怎么感觉到我体内的时间在走?就好像.....”他伸手比划了一下,“像是有一个沙漏,忽然开始快速往下落沙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对此深有感触。于是轮到他细细地跟时光讲述,从他前两日的异样,一直到他对于格泽曜日的猜想。时光头脑活泛,很快便明白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是成年人,他的反应没有褚嬴想象中那么激烈,但也有些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大的事,你怎么能不和我说一声呢?”对方面色惨白,一脸后怕的表情,忍不住埋怨道,“也就是虚惊一场,你想没想过,万一你真消失了,你让我怎么活?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哑然。他并非没想过,只是一直不敢,也不愿去想。隐瞒本身像是掩耳盗铃,只要不揭开遮蔽自己的那层谎言,他就不会知道,时光失去他之后,是何等的绝望与失措。

        知道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,时光忍了又忍,最终长叹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正事要紧,等回去再和你算账。”他小声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事不宜迟,两人围绕洪河的人际关系,开始讨论对策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忧人心切,时光和褚嬴很快想全了能用的所有人脉。

        先是由时光打电话给大老师,询问洪河登记时留下的家里的电话,以备不时之需。洪河父亲的病来的急,如果当初及时发现,断不会留下如此严重的后遗症。可具体日期时光记不太清了,只知道是北斗杯赛前的事。于是就由褚嬴提议,先从缓和洪河和其父亲的关系开始,也可以让林灿那边帮忙劝一劝;万不得已时,全盘托出也不失为一种办法。

        把几种可能性都想过一遍后,两人终于松了口气。没有任何犹豫,时光直接给林灿发了条短信,拜托她劝说洪河。随后又把可能的日期圈在日历上,再打电话问了妈妈,未雨绸缪地记下了最佳急救时间与附近的医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时间不多了,必须把所有事情想细想全。这样就算原先的时光回来,也能直接照着去做,不用担心有疏漏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完这一切,他开始打电话给洪河的父亲。照褚嬴所说的那样,解铃还须系铃人,只有从源头缓和两人关系,或许才能改变故事的结局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看着时光和电话那头认真地聊着,一时间有些恍惚。与此前遇上大事就慌神的小孩不同,十年后的时光显然已经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盯着对方垂下的长睫,有些冲动地抬手,想要摸一摸对方的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份心情与找到神之一手那天相似,在此之前,他一直将其草率地归于释然。可是现在,他将抬起的手覆于心脏处,能明显感受到那里传来不寻常的跃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脸红心跳之际,时光挂断电话,看他一眼,忽然就露出心软的神色,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动,就这个表情。”他抬手捧住褚嬴的脸,苦笑道:“褚嬴,你去照照镜子,你这眼神还不是喜欢,我时光直接生吃棋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被对方戳中心事,窘迫地缩了回去。他张张口,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......”他想了想,复又改口:“是小光现在的年纪还太小,谈情说爱是大事,我怕这时候的你没想明白自己的心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问过我吗,就觉得我没想明白。”时光有些委屈,“除了我,哪有人会为了你生日跑上一天,莫名其妙买一颗刻着你名字的红豆,还......”他忽然噤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什么?”褚嬴半天没听到下文,好奇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,还还还在你个人简介里填‘你是我的眼’什么的,这摆明了就是喜欢你,你怎么不懂呢。”时光莫名其妙地结巴起来,拿肩顶一顶对方,“唉行了行了不许问了,我这儿还有正事要干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难得看到大时光窘迫,莫名觉得有点好玩。想着确实是洪河的事要紧,他便抿抿嘴不再做声,看着对方继续给林灿编辑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 ....


        洪河围着围裙,乐颠颠地来喊两人吃饭。走到门口,就见时光整个人贴在褚嬴身旁,两人肩抵着肩,小声说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顿了顿,感受到一些怪异。在记忆中,就算是他和时光,也很少有这样亲密的动作。屋内,似乎是说累了,时光自然而然地把脑袋压在对方肩上。一旁的褚嬴有些僵硬,动作停了停,到底没上手推开他,安静地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鬼使神差地,洪河收回手,在门口站定,并没直接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,仿佛推开面前虚掩的门,就会撞破一些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洪少侠选择听从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的第六感,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,放声去喊。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时光随之应声,拉开那扇门,和褚嬴一道走了出来。前者下意识地抬起胳膊,去够后者垂在身侧的手,又很快收回。

        察觉到时光警惕的视线,洪河深吸一口气,若无其事地别开了头。


——


        午饭倒也丰盛,只是三人各怀心事,有些食不知味。

        饭后时光洗好碗,见两人正在下棋,随手帮褚嬴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。本以为洪河要逮着机会和褚嬴多来几局,谁知对方输了一局指导棋后,眼睛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,声称自己下午约了林灿,竟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。留下时光和褚嬴面面相觑,确认对方真的走了,一时失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午后暖洋洋的光照进屋内。时光下午也请了假,可以理所当然地躲懒。褚嬴一个人慢慢地收拾残局,他靠在沙发上,脑袋不自觉就往对方肩上凑。直到脸颊隔着柔软的布料感受到温度,他才回忆起身旁并不是自己朝夕相处的爱人,怕对方别扭,默默又挪开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,褚嬴竟然也跟着往后靠了靠,主动以肩托住了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可让过步了啊,是你自己靠过来的。时光在心底理直气壮道,而后没再客气,将整个人的重量倚在对方身上,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感觉脑袋被对方的肩硌到,忍不住垂眸看去,“你这时候也太瘦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好吧。”褚嬴心不在焉道,“毕竟是南梁时期的身体,那时不似现代,没有那么多交通工具,拜友寻亲常靠地走。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居无定所,别说削瘦,染上顽疾也是常有的事。再加上我那时被罢黜,心情不佳,日常饮食也自然没什么胃口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难怪给你做了十年饭,也不见你长胖多少,原来是这么个原因。”时光小声嘟囔着,忍不住拿手指顺着对方领口的锁骨轮廓描了描。谁成想后者一个激灵,耳朵瞬间红透,颤巍巍地把棋子丢进棋盒,忍不住开了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光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好好,不闹你了。”时光立刻服软。看着褚嬴将最后一颗棋子丢进盒内,他很自觉地跟着对方从沙发上站起来,回到卧室。

        面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褚大人,自然要做好事事躬行的准备。站在屋内,时光打量一眼房间,立刻找到了能干的家务,把床上的衣服分门别类地叠好,抱去阳台。出租屋用的是那个年代流行的滚筒洗衣机,时光研究了一会儿,很快回想起运作原理。他将浅色衣服与深色衣服分成两次洗,上排水口接到盆里,洗完衣服的水还可以留着拖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做完准备工作后,时光直起身,发现褚嬴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,端着时光为他倒的可乐,在门口好奇地探头探脑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对上视线,时光顿了顿,忽然有些忍俊不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?你这表情,像是看见我下棋赢了俞晓暘似的。”他拿手在对方眼前晃一晃,“哎,回神儿了,我的好相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被他叫得眉心一抽:“......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只是没想到,小光竟然已经会这么多东西了。”他为自己方才傻兮兮的表情补充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算啥。”时光失笑,“咱俩在一起儿这么些年,都是要过日子的人了,有什么不能学啊。家里你会的小玩意儿才多呢,我冬天穿的毛衣都是你织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门口的褚嬴好奇地睁大眼睛,摆明了还想听更多事。时光与他恋爱多年,早就养成了有求必应的习惯,于是拉着褚嬴在阳台的小马扎上坐下,而后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讲。他讲褚嬴回归后问鼎棋坛,拿比赛的奖金和他一起租了个更大的房子;讲他们每天同进同出,一个去做兼职教练,一个去棋队周转;讲他们每一年端午都会一起度过,从一开始两个人悄悄地订蛋糕送礼物,再到后来确认关系,就携手去各地旅游;讲他们共同参加了沈一朗白潇潇的婚礼,也见证了方绪白川出国领证的风波......

        讲到这里,时光停下来歇了歇,要过褚嬴手里的饮料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盯着杯中不断涌起气泡的冰凉液体,忽然觉得自己剩下的时间真的很短。毕竟十年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,就算再三精简,也无法和对方一一说完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也没关系。毕竟总要留下一些悬念,让这时候的他和褚嬴一起去慢慢经历。


        而且......时光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穿越过来的记忆,发现并不包括昨晚,继而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昨晚的事按照他记忆中的一切发生,那么现在的时光,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原先的时间线上,褚嬴来到他身边的那晚,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本他还在瞌睡,想养精蓄锐,好与过生日的褚大人决战到天亮。可是半梦半醒之间,时光忽然感受到身上传来不同寻常的重量。有什么东西,凉凉滑滑的,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,散落了他满脸。

        彼时的他睁开眼睛,迟钝地反应过来,那凉意来源于褚嬴如墨的黑发。

        像是被人对着太阳穴浇了一整瓶风油精,时光蹭地坐了起来,一把将人抱了个满怀。

        人在受到巨大打击的时候,思维反而会偏到一些小事上去。比如那时候,窗外人声鼎沸,人们都在讨论方才的耀眼白光。而时光傻不愣登地搂着他的棋神,手环过对方的腰身,第一反应居然是——褚嬴的腰还挺细。

        感受到对方细密的呼吸扑在自己耳侧,他急忙把人放倒在床上,手足无措地盯着。良久,才轻轻地晃一晃人,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眼角还有未干的泪,被他拿手轻轻擦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格泽曜日后劲挺大,褚大人昏迷的彻彻底底,任时光怎么喊都没有反应。无奈之下,少年人只有笨手笨脚地扶人坐起来,先将发冠摘下,再为他宽衣解带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为什么要脱衣服,时光现在回忆起来,也觉得自己那时候莫名其妙。可能是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,只想着睡觉的时候穿得这么累赘不太方便。古代的服饰形制繁杂,他摸索了半天才脱去外面那件。原本做好了和里面的中衣死磕的准备,结果不知道拉动哪根绳子,上衣一下褪了个干净,松松垮垮地落在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猛地有些心虚,攥紧了手中的衣服,定睛看去,见褚嬴依旧闭着眼睛,这才松了口气。接下来,他有些无措地盯着床上的人,一股热意漫上颈侧,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晃眼的白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说不来是什么心理,像是看到精致的花会忍不住去嗅一样,时光趴在床沿,红着耳朵看了很久很久。好像多看一眼,再多一眼,就能获得更多实感,借此把住在心底的那个人看清,捧到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方身为魂体时看着挺高大,褪去衣物后却显得单薄。不知在南梁时用了什么保养的法子,他的皮肤瓷白而有光泽,像块未经雕琢的玉,被抓握过的手腕微微泛红。

        鬼使神差地,时光又凑近了些,伸出手指,很轻很轻地抚过对方细密的长睫。

        鼻尖嗅到隐约的香味。像是被猫的尾巴轻轻拂过,时光退回原位,鬓角沁出一层薄汗,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妙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擦枪走火是常事,可他万万没想到,自己竟然对着褚嬴......有了反应。

        要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那时候,时光要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——例如该怎样处理眼下的困境,第二天该怎么跟回到家的妈妈解释褚嬴的来历,以及日后他们该如何自处。可比起自己身体诚实的反馈,这些琐事顿时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说之前明里暗里做过的事情还可以拿其他借口来解释,那么这件事情,无疑在他隐晦的情感上划开了一道口子。里面盛着一个少年为期三年的情愫,其中的每一隅,都藏着那个喊过无数遍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,生理反应实在是不方便宣之于口。所以今天中午那会儿,褚嬴问起他心意萌动的开始,他只有含糊其辞,搬了自己以前做过的一大堆事来掩盖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年过去,时光已经忘记了自己在那之后究竟做过什么。好像是慌里慌张冲了个冷水澡,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卫生间发呆;又好像镇定自如地回到卧室替褚嬴收好了衣服,整理头发,盖上被子;说不定还足够大胆,趁着棋神不省人事的时候,捏了捏对方清俊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今回忆杳杳,少年昭然若揭的心事也埋藏进岁月一角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短信提醒打断了时光的回忆。他摸出手机捏在手里,手指下意识地在屏幕上戳了戳,一时找不到短信的位置。还是一旁的褚嬴凑过来,回忆着时光以前的操作,帮他按出了收件箱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不习惯这样小的屏幕,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。来信人是林灿,说是和洪河在一起,已经劝过他了。她的话似乎有些效果,眼下对方正在接他爸爸打来的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松了口气,沉重的心情被好消息纾解,忍不住笑了起来,像是之前许多次那样,第一时间抱住了身边坐着的“爱人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手臂感觉到对方向后退去的阻力,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,有些丧气地想要松手。但对方忽然停止了后退,修长的手臂环过来,轻轻地,柔柔地抱住了他,手指还在他颈后安慰地摩挲了两下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在褚嬴的怀里抬起头,看着这张朝夕相处十几年的脸。暗想,褚嬴今天让步太多次,这很不好。这会让自己得意忘形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想归想,能努力克制住不要亲吻对方,已经让他费尽解数了。于是时小狗并没见好就收,反而脑袋又往对方颈窝处枕了枕,舒舒服服地摆弄起自己的手机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欲言又止几次,还是放弃了,轻轻叹一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?感觉你挺不乐意似的。”时光心里偷乐,遂得寸进尺道,“你不知道,咱们俩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,连看电视都是这个姿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旁的褚嬴没接话。他仰头贴近对方耳侧,轻声说:“而且,后来租的新房子沙发就一点大,有时候我占着它,你还会来坐我腿上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下终于有了效果,他的保守派恋人直接瞳孔地震,涨红了耳廓回头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深呼吸拼命忍笑,面上一本正经道:“瞧你吓得,都说了咱们俩以后要谈恋爱,这种事很正常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罢,他拍拍自己的腿,暗示意味明显。褚嬴蹭地起身,欲言又止片刻,落荒而逃。留下时光再也绷不住,一个人笑了半天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像他话里提到的情况,拢共就只出现过一次。而且那时候褚嬴没坐多久就嫌热嫌烦,上手扒拉他,把他愣是抱起来往旁边挪了半截,这才和他紧紧巴巴地挤在一起。其余时候,大都是他粘着褚嬴,非要挨着对方坐。后来他们买下新的房子并添置了巨大的沙发,这动辄挤靠在一起的毛病却没改掉,一直一直留了下来。哪怕出去接受媒体采访,后台候场的褚嬴坐在椅子里,时光也要紧挨着他坐在椅子扶手上。周围一众棋手敢看不敢言,只有以他俩为圆心,自觉地空出一圈,表示尊敬。


        洗衣机发出悠长的嗡鸣声。时光回过神来,起身去收拾洗好的衣服。

       余光掠过洗衣机,时光记得自己当年为了弄明白这玩意儿怎么用,活活研究了一下午。于是这次,他干脆写个条贴在了洗衣机上,权当是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搭好衣服,时光起身往屋里走,却和匆匆过来的褚嬴撞了个满怀。后者面容急切,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慌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光,我的扇子呢??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:......忽然傻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扇,扇子?”他结结巴巴地复述一遍,忽然就有些心虚:“你这么一说,好像早上那会儿我就没看见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,时光自然而然地想起,在他那个时间线上,褚嬴分明是没有扇子的。且对方昨晚还在和他絮絮叨叨,足以见扇子对他的重要性。不过时光后来又为他买了新的扇子,所以褚大人对这件事也算勉强能接受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眼下,刚刚拥有实体的褚嬴显然不想知道这样的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难不成扇子是不能化形的?”他焦急道,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愣了愣。他其实记得自己曾经见过那把扇子的实体。之所以发呆,是因为此刻看着对方团团转的样子,居然有被不合时宜地可爱到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务之急,还是要先为棋神顺毛,再慢慢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着急宝贝儿,咱们先冷静一下。”时光做了个深呼吸定下神来,开始帮对方回忆:“会不会在床上还是哪的?要不咱们回家看看?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也是寻扇心切,一时没计较他的称呼,想了想道:“可是小光,早上那会儿我们在家里不是一起收拾的吗,我记得那床上除了被子枕头,再没有别的东西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,他忍不住地叹气。似乎已经接受了扇子不在的事实,沮丧地坐在棋盘旁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跟过去,从后面抱住爱人宽阔的肩,拿脑袋蹭了蹭对方的脸,作为安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别难过,你让我想一想。”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对方胸前,抬起另一只手盖住后脑勺,费力地回忆,“我记得我当时......那天晚上的时候,帮你叠好衣服,然后好像......”他苦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,“不行,想不起来,都十年过去了,这谁记得住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谁知这磨人的记性也是时好时坏,话音未落,时光还真的回忆起来那把扇子最终的结局:格泽曜日那晚,他把褚嬴的衣服叠好,也将它别在外衫一侧。后来俩人买了衣服回来,时光想给衣服过个水,又不会用洗衣机,征得褚嬴同意后就用他那套衣服试了试。说来也怪,当时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起扇子的去向。结果可想而知,那把扇子被洗衣机撕得稀碎,他拿出来的时候吓得心脏都要停了,褚大人也气得一天没搭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太好了,现在一切还不算晚。时光暗想,随后庆幸现在在这里的是他。而且他上午歪打正着把褚嬴的衣服带回到出租屋,不出意外的话,那把扇子就和衣服放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松了口气,和褚嬴慢慢地解释了一通。两人一起回到卧室,从衣服中找到扇子,如获至宝地凑到一起端详。

        看着褚嬴放下心来,露出笑意,时光也跟着高兴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电光火石间,周围的景色忽然发生了变换——出租屋内的光线变得柔和,一旁是熟悉的落地窗,时光侧过头,看到月白色的三件套,正是他和褚嬴回妈妈家的前一天晚上,在他们自己的房子里换的。 

        屋外似乎隐约传来脚步声。时光恍惚抬头,就看见他的爱人褚嬴端着一杯水走到门口,面容模糊看不清楚。对方似乎是说了些什么,伸过手将杯子递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小光?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猛地回过神来。熟悉的家具瞬间烟消云散,他依旧坐在出租屋的床上,身旁是手捧折扇冲他笑着的褚嬴。

        恐怕这幻觉就是被格泽曜日遣返的征兆了。他没言语,伸手握住折扇一段,轻轻地往自己这边拉。褚嬴配合地握住另一端,两人共同将折扇展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气氛变得有些旖旎。只是这一次,没等褚嬴反应过来,两人之间的暧昧就被打断——洪河结束了下午的训练,匆匆回来,开始在屋外翻箱倒柜。时光跟出去询问情况,这才知道,原来对方和父亲的关系有所和解,加之林灿的劝说,洪少侠这两天竟然准备搬回去住。

        显然,这对于时光而言是个太好的消息。他的情绪也感染了褚嬴,两人在卧室门口暗搓搓击了个掌,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,去帮洪河收拾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两人没注意到,某一时刻,洪河的目光会在他们之间打转,而后欲言又止,埋头加快收拾的速度。


——


       洪河这次回家不长,所以要带的行李很好打包。

        晚饭只随便对付了一下。昨晚没吃完的蛋糕被时光带回来,分成三份。洪河收拾好行李后,三人围在茶几旁,有说有笑地吃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手里的这块上有小小的折扇,显然是时光的小心思。他拿叉子珍重地切了一块,舌尖尝到甜香浓郁的奶油,心情大好。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一旁的时光显然没有他吃的这么文雅,埋着头一阵风卷残云,吃的脸颊上都沾了奶油。这是他二十几年雷打不动的习惯,吃东西的时候不想事,干饭专心致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光。”褚嬴偏头看见这一幕,想要出言提醒。时光于是睁大眼睛看着他,眼神呆呆的,嘴里还嚼着蛋糕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像被小狗轻轻舔舐掌心,褚嬴眨一眨眼,着实有被对方可爱到,一时间忘了词。于是他抬起手指指脸侧,朝对方示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谁知时光居然少见地露出羞涩的表情,犹犹豫豫地看了洪河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看我干啥。”洪河疑惑地和他对上视线,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奶油,“瞧你小子那傻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磨蹭什么呢,洪河都笑你了。”褚嬴说着,眼睛在桌子上转了一圈,却没见纸巾,一时有些为难。

        谁知他话音刚落,时光就凑上来,在他刚刚指着的地方“啾”地亲了一下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洪河:“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:“...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被亲得猝不及防,感受到脸侧凉凉的触感——是时光蹭上的奶油。

        洪河手里的叉子“啪”地掉落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后知后觉自己会错意的时光:“..........”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气氛凝滞。


——


       “......洪河,你听我解释。”良久的沉默后,时光艰难开口,“虽然这样说很像在放马后炮,但我们俩真的什么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至少现在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旁的洪河显然还在傻眼,视线在他们俩人之间打转,表情从“怎会如此”慢慢变为“原来如此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就说这一天你们俩不对劲,不对的很。尤其中午那会儿在屋里,你小子都快黏褚嬴老师身上了。”他若有所悟,“原来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不是。”时光九段的大脑极速转动,下意识地堵住他的话,“褚嬴他没有别的意思,刚刚怪我,一时间没忍住。”他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,“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你了。没错,洪河,其实我喜欢褚嬴好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洪河再次被他的语气唬住,眨一眨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也就是说,是你小子在追人家,暂时还没追上?”他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微妙地停顿一下,点一点头,算是替过去的自己默认了这一说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仍在努力。”他答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:“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幺蛾子,就连处变不惊的棋神也无法招架。就在这一团乱麻之中,他忽然意识到某件事:洪河思路一向活泛,且他父亲这件事实在特殊,时光要想日后提醒他,露不露馅还是其次,只怕会耽误大事。一个谎需要无数谎来圆,与其在接下来的日子遮遮掩掩,不如干脆现在就挑明,一劳永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的,洪河。”他温声道,“我和小光,其实已经确认了关系.......”看到洪河僵住,他急忙补上后半句,“......只不过不是现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瞪大眼睛看过来。褚嬴和他交换了几个眼神,两人相视点头,继而一起看向洪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,这什么,什么意思啊。”洪河同时接收到两人的注视,难得磕巴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闭了闭眼,睁开,冲他笑一笑。几乎是一瞬间,他周身的气场就出现了变化——之前刻意表演出来的活泼和幼稚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则是沉稳温和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先别紧张。”他道,“这件事有点复杂,听我慢慢和你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得不说时光九段还是很聪明的,他隐瞒了褚嬴真实的来历,接着自己虚构的背景往下讲。话里八分真两分假,末了见洪河不相信,又提出要和他下棋。结果自然不必说,洪河未到中盘便投子认输,终于彻底信了时光的话,目光复杂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服了,我心服口服。”他喃喃道,随后自嘲地笑笑:“我爸这人啊,拿生病这借口骗了我一辈子。有时候这狼来的多了,也就成了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叔叔他也是担心你,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。”时光劝道,“现在定上了段,也是时候跟他和解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洪河不可置否地点点头,“刚好,这段时间我先回去住着。白天棋队不忙的时候,我也尽量多回家看一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罢,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,话锋一转,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至于你小子......”他看着时光,“唉,虽说是出卖了色相,但只要棋能下好,你能幸福,哥们就无条件支持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什么呢。”时光莫名其妙地急了,指一指褚嬴,“就我们家棋神这条件,真要出卖色相也轮不到我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洪河:“.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俩人开始嘀嘀咕咕,争论的话题从褚嬴的外貌到棋力。俩人看似抬杠,实则口径一致,话里话外把他夸了个遍。只不过洪河是粉丝滤镜,时光则是朝夕相处,有所见证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褚嬴:“......”所以这俩孩子到底在争些什么呢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归想,这一刻他看着时光,只觉得像在看一面蒙了纱的镜子,忽然就对两人在一起这件事有了朦胧的体会。不得不承认,剥去少年人的外形,现在的时光在和他人聊天对弈的时候,语气与神态竟然有了些自己的影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想也知道,只有无数个亲密无间的日夜,才能使两人在言行上有所相似。

        


——


        跟时光东扯西扯了一会儿,洪河接到父亲的电话,带着行李下了楼。两人送他到街角,看着洪河的父亲接过他行李箱,一只手有些别扭地替他拉开车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洪河站在一旁,反复措辞,小心翼翼道:“爸,你觉得你最近身体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洪河父亲露出疑惑的表情。鉴于父子关系刚刚缓和,他谨慎道:“只要你不气我,我就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洪河:“.......真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好像有歧义。他复又重申道:“我意思是,你没病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别过头不敢再看。时光慌里慌张地窜过去,赶在洪河父亲吹胡子瞪眼之前乱七八糟地解释了一通,强行把洪河的话扭曲成他爱父心切,又推着这个不省油的灯坐上了车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好说话。他用口型警告洪河,又冲洪河父亲赔着笑,回到褚嬴身旁。

        父子似乎在车里闹哄哄地说了些什么,又达成一致。远远的,洪河摇下玻璃,冲时光挥手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刚想抬手和他道别,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置换。面前的街道变得灯火通明,褚嬴从不远处走过来,穿着自己买给他的衬衫,手里还端着两杯奶茶。

        感受到手腕被牵动,时光艰难地从幻境中挣扎出来,定定神,和一旁的褚嬴对上视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好像.....也要走了。”他小声道。心中忽然涌起不舍,伸手要牵。

        褚嬴这次没再逃避,自然而然地靠近。他们肩抵着肩,沿着漆黑一片的街道,慢慢地往回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这回不躲我了?”时光调侃他,低头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明知故问。”褚嬴白他一眼,无奈叹气,“这一天下来,不该做的全都做了,还差这一会儿不成。”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时光于是嘿嘿一笑,拿手指拨弄他一下,改为十指相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十年之后,街上就不会这么黑了。”他盯着不远处的街,喃喃自语道:“那时候我们这样手拉手慢慢地逛,能逛到半夜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看他一眼,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温柔。碰巧时光也抬头看他,两人视线相接,前者没说什么,若无其事地别开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褚嬴。”时光忽然开口,“我可能有时候比较粗神经,如果你有什么事,一定要记得告诉我,千万别再像格泽曜日那样瞒着我了。你也知道,无论十年后的我还是现在的我,都是会担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想了想,继续道:“还有,虽然我有时候可能不服气,下棋老和你犟,其实我就是想要你重视我,想要证明我在你这里和别人不一样。如果以后我管的宽了点,你.....你别太生气,就算生气也先别走,好不好?真的烦了你就骂一骂我,我会改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慢慢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,有些慌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不生气。”他干巴巴地解释,“在我这里小光本就是最重要的,别人怎能和你相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要说啊,你不说我怎么知道。”时光忽然委屈起来,“明明早就能在一起的事儿,就是因为你不说我不说,硬生生拖了五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愣神,居然真的有被说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,你说我比别人重要,可当时你去做兼职教练,每天和棋队那些猫三狗四的人在一起呆到好晚。”时光继续补充道,“还要我跑去楼下催,你才舍得跟我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估计就是跟他们下棋而已,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。”褚嬴失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有夸张。”时小狗严肃重复。褚嬴就用看小孩的眼神瞥他,被他拿肩撞了撞,这才收回视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噢,记得提醒我,08年冬天的时候千万别出国参加交流赛。”走着走着,时光从兜里掏出钥匙,复又想起些什么,“方圆市爆发了不明疫情,你一个人在家生病发烧,把我吓个半死。回来又赶上春运,整整耽误了半个月。”他说着说着就有些着急了,“尤其是棋队,到时候千万别再去了,我怀疑你这场病就是在那儿传染上的。买菜做饭什么的有我,你乖乖在家待着就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小光,出门这么危险,万一你感染了怎么办?”褚嬴认真问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被对方噎了一下:“我,我比你体质好啊。别看你这么高,吃我做的饭几年了,还是瘦得跟杆一样,风一吹就倒。不行不行,还是得我出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等褚嬴说话,他又继续道:“对了,大概12年左右的时候,你们棋队会进来一个新棋手,叫仲良,仲良三段。”他声音忽然放大,有些委屈:“到时候一定要离他远点,知道吗。那二傻子喜欢你,追你追得沸沸扬扬,都叫嚣到我这儿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啊?”褚嬴完全没料到这种事,一脸迷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根本就不懂自己多受欢迎。”时光小声嘟囔,而后叹了口气:“不过我其实也是气我自己。有时候看见他围在你身边,我着急,身边的朋友们还劝我,说喜欢别人也不是错事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垂下眸子,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:“那时候我就想,可我也喜欢你啊,比他更早,也比他更喜欢,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久久地看着他,一时无话。倒是时光,很快从自我感伤里走出来,拽了拽身边棋神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总之到时候不许接他的花,也不许和他一起看电影,一起下棋。”他凶巴巴地说,而后又觉得自己有些严格,小声补充道:“就算要下指导棋,你们也偷偷下,别让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好,我记得了。”褚嬴被未来小男朋友一项一项安排着自己的人生,一时间哭笑不得,好脾气地答应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在楼下站定。已是深夜,月亮隐匿于天际。云层深处,某种光芒暗暗翻涌。

        格泽曜日毕竟拥有时限。抛去隐瞒,消解误会后,一切事物都将回到正轨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缓缓来到九点整。时光视线飘忽了一刻,再次看向褚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最后一件事。”他道,“褚大人,考一考你,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遗憾是什么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和洪河有关的吗?”褚嬴想了想,认真发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人意味深长地摇头。他环视四周,神秘地朝褚嬴勾一勾手指。后者不疑有他,乖乖俯身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九段勾起嘴角,与人附耳轻语。

        ......

        下一秒,和吃蛋糕时相似的场景,他偏过头,将一个吻落在褚嬴脸侧。



        天边有隐隐的光芒划过。褚嬴顿了顿,感受到脸上温热的触感消失。回过头去,就见一旁的少年人捂住嘴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惶惑地盯着他看。

        只一眼,他就意识到这是他的小光。

        空气凝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小光?”褚嬴艰难地打破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啊。”时光呐呐地点头。视线在褚嬴身上聚焦,忽然就瞪大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褚嬴?是你吗?”他张口结舌片刻,先看看自己空着的手,又环顾四周,“我......我回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夜里起了风,他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一团。褚嬴下意识地伸手,替他轻轻梳理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,回来了。”他安抚地拿手碰一碰时光前额,随后提议:“咱们上楼再说?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迟钝地点头,两人迈开脚步,褚嬴注意到他自觉把另一只手按在腰上,走姿略微别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腰怎么了?”他探头看了看,“是受伤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愣了愣,褚嬴看着他忽然涨红了脸,像是在生谁的气一样,一把将腰上的手甩下来,大步往楼上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谁知刚走两步,就被莫名牵制住——他的另一只手,正和褚嬴十指相扣。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褚嬴:......

        时光:......

        空气忽然安静.jpg

        很有趣,明明这时候该恢复正常,可两个人只是停顿一下,就继续牵着手上了楼。

        随着钥匙插进锁孔,他们同时抬头看向对方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:“褚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:“小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同时开口:“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
——


       “先开门,有什么话进家再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听从爱人的话,将食指按在指纹锁上。两人进屋,感应灯随之亮起。

        把手里的奶茶放在杂物架上后,时光坐到玄关处的长凳上,腰部牵扯的剧痛顿时令他呲牙咧嘴。褚嬴跟在他身后进来,乖乖在一旁蹲下。先替他拿好拖鞋,看他换了,又轻轻扶着他的腰把人抱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觉得你应该吗,我昨天晚上就偷袭你一下,结果人还没亲到,你就直接给我杵门框上了......”回到现代,时光彻底没了顾忌,挂在爱人身上哼哼唧唧,“你说你堂堂一届棋神,手劲儿怎么跟练家子似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半是怜惜半是自责地叹一口气,大手隔着薄薄的T恤轻揉他的腰部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光是个闲不住的,他拿脑袋顶顶人的肩,好奇道:“怎么样。和十年前的时光初段相处一天,感觉如何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微妙地沉默片刻。这么多年他见惯了时光吃小白龙的醋,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态度。棋神的求生欲作祟,半晌,才犹豫着开了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感觉倒是还好,也没什么特别的。就是今天早上的时候,十年前的小光好像对腰疼这件事.....理解岔了。”他思来想去,艰难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?”时光未曾设想的情况增加了,大惊失色道:“不可能啊,那时候我哪懂这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默了默,“早起那会儿,我查了些活血化瘀的法子,想替你揉一揉......”纵使来到现代十余年,他还是那个保守派爱人,觉得有些话说不出口,“......你也知道,你受伤的位置有些靠下。那时候你惊醒了,我没意识到那不是你,就没想着解释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哑口无言,只感到窒息。联想到格泽曜日那晚所受的刺激,他估计着十年前的自己是做了乱七八糟的梦,这才胡思乱想,把自己绕坑里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某一个瞬间,他甚至开始怀疑,自己这些年在床事上的属性,是否和当年这场“无妄之灾”有关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不等他细想下去,随着对方的话,一些久远的记忆忽然产生了变化。像是破镜重圆,许多碎片从四面八方飞来,拼凑成一个整体,逐渐将此前的记忆覆盖——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十年前的这一天,他与褚嬴心意相通,在日复一日的暧昧与同居中确认了关系。相恋五年变成了十年,而他们早在问鼎九段之时就已经同家人朋友出柜,再无后顾之忧。

        同样是那天之后,知晓一切的洪河回到家里,对父亲的身体上了心,带着对方去做了全面的体检。或许也和父子关系的缓和有所关系,这一次洪河的父亲并未突发急病。相反的,他开始了解职业围棋相关的知识,并在洪河此后的围棋生涯中逐渐成为了他的观众。在洪河加盟时光的棋队后,某一次后台观战时,洪河父亲偶遇了前来助阵的林厉,二人竟然相谈甚欢,成了好友。洪河和林灿的婚约依旧,只是这次,婚礼上多了一份祝福,结婚照上也多了一个不苟言笑的长辈。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,时光忽然福至心灵。他牵起爱人的手来到客厅,按亮屋内的灯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茶几上,有褚嬴准备的蛋糕,亦有他准备的礼物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在这些东西旁边,静静地躺着褚嬴的那把折扇。


        蝴蝶扇动翅膀,一片树叶落了下来。


——
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多年过去,这把扇子终于物归原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,时光俯下身,拾起茶几上的扇子,将其递给褚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十年前,临走的时候,我还对你说过一句话。”他捏着扇子的一端,上下晃了晃,道:“就是这么久过去了,不知道您褚大人还记不记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褚嬴想了想,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记得。”他接过扇子,将时光拉至身前,漂亮的眼睛弯起弧度,藏了一抹狡黠的神色:“但时间太久,有些记不清楚了。不知道小光愿不愿意再说一次?”

        时光当然愿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月光明亮,掩去了格泽曜日的余烬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次,没有疏离,没有限制,他拾起那句遗留在错位时空的话,连同一个吻,尽数交还给面前的爱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昨天晚上,我还欠你一句,生日快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

END


(居然看到有好多宝贝猜刀!这合理吗!

    我可是百分百无脑小甜文选手😼)

   





评论(37)

热度(298)

  1. 共2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